是啊！

    哥們，你到底是誰。

    如果雙方火拼，最終同歸於盡的話，怎麼可能恰好將汽車全部引爆。

    步槍子彈就更扯淡了。

    按照情報顯示，佛伯樂這次入境沒有攜帶武器。

    強盛集團更是一堆破槍。

    那麼現場7.62mm的大量子彈殼從哪裏冒出來的？

    最後。

    高啟強死在車後排，司機跑哪裏去了？

    難道他丟下高啟強獨自跑了？

    可一個司機，在面臨這種極端情況下，不開車逃跑反而跳車用腳去跑？

    他又不是傻批！

    就算他是傻批，高啟強是傻批嗎？

    愣是被人從車外一槍爆頭，死的極其窩囊。

    葉城一開口，無數個疑點在兩人心中泛起。

    「葉先生（兄弟）！」

    安欣和陳布大口喘着粗氣。

    「難道，高啟強沒死？」

    葉城也不點頭，也不搖頭。

    只是用腳踢了踢地上一堆玻璃碎渣，隨後彎腰撿起一個破損相框。

    「安警官，你能否告訴我，這個相框裏的相片，又去哪裏了？」

    安欣死死看着。

    他見過這個相框無數次。

    裏面放的是高啟強老婆陳書婷的遺像。

    他失聲喊道。

    「沒死！高啟強果然沒死！」

    「他玩了金蟬脫殼，他找了個替死鬼！」

    葉城笑笑，扔掉相框。

    其實，自從他大腦開發到21％之後，五感能察覺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。

    見到『高啟強』的第一眼，就斷定這不是他。

    地上的焦屍只有三十多歲的骨齡，而高啟強今年多少歲？

    將近六十！

    只要拉回警署做dna鑑定，就能立刻查出問題。

    只可惜，高啟強恐怕應該根本不在意這個。

    他只需要時間。

    足夠的時間。

    讓他逃出龍國，逃出升天的時間。

    「可是……」

    陳布吸了口冷氣，提出疑問：「兄弟，那高啟強也太狠了吧？」

    「他找人殺佛伯樂，又殺光自己的手下，還殺了自己的心腹司機，他殺這麼多人，下得去手嗎？」

    不用葉城回答，安欣苦澀說道。

    「他下得去手！」

    「他連乾爹都能幹掉，連兒子也能捨棄。連跟他多少年的殺手，說扔就扔！」

    安欣想起這些年的一切。

    尤其想起一個人來。

    他認識對方的時候，對方還呆在監獄。

    安欣幫他找回女兒，並勸他出去以後好好做人。

    誰知這哥們出去以後，幫高啟強做了至少六個人，令安欣腸子都要悔青。

    可這麼個金牌殺手，也被高啟強說扔就扔，沒有一點點猶豫。

    安欣太了解高啟強了。

    這個人這輩子，除了老婆、弟弟、妹妹之外。

    一切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拋棄。

    甚至……

    安欣不敢想像，生死關頭，對方會不會果斷殺掉自己。

    「艹！又讓這老小子跑了！那咱們趕緊追啊！」

    陳布如何不相信葉城的話，聞言慌忙又要上車。

    葉城卻拉住了他。

    「兄弟，呵呵，我覺得，你是不是應該跟老傅先匯報一下，然後再說？」

    嗯？

    陳布一愣，有點不理解葉城的意思。

    義父哎！

    人你也殺，禍你也闖了，現在跟老傅匯報？

    匯報個der啊！

    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。

    還不趕緊先把高啟強緝拿歸案再說！

    可隨即，陳布看着葉城眼眸中的笑意，恍然大悟。

    兄弟的意思是……

    已經可以結案了啊！

    隨着『高啟強』的死，整個省監輻射案全部搞定。

    主犯高啟盛被生擒活捉，實施人唐小虎死在昆市。

    佛伯樂方面，李威廉死了，戴維被生擒活捉。

    如今的結局算相當圓滿！

    如果現在結案，陳布不但保護葉城有功，還抓住了罪魁禍首。

    立功！

    立下天大的功勞！

    可繼續追下去呢。

    沒什麼意義。

    誰能保證就能抓住高啟強，就能攔下對方。

    或者說，能保證人員不再繼續傷亡？

    對方擁有重武器，還有身手強悍的專業戰鬥人員。

    陳布豁然開朗。

    他明白兄弟在為了自己着想。

    葉城被潑了一身銫137的仇。

    甚至，整個老弱病殘大隊的仇恨。

    隨着高啟盛、戴維被抓，李威廉、唐小虎等人的死亡，已經報了。

    至於是否抓住高啟強，他無所謂。

    如果追下去死傷慘重……

    陳布想起那些犧牲了的國安同事。

    這對於整個事件性價比來說，已經極不划算。

    就好像李靖的兒子哪吒犯了大錯，李靖將兒子交出去贖罪。

    現在哪吒都死了，還要揪着李靖不放？

    李靖也他媽不是好惹的，還有金吒木吒兩個兒子。

    抓捕他們的過程中，非要再死傷幾十個人才心甘情願？

    陳布深吸一口氣，感激的看向葉城。

    「那……兄弟，我去給老傅聯繫一下。」

    他說完，摸出手機走向一邊。

    而安欣，則早已激動的跑去找安長林了。

    他要馬上將所有疑點告訴安叔，要求昆市警方繼續追捕下去。

    十分鐘後。

    「啥，安欣，你說啥？」

    安長林剛給省首李書記匯報完戰果，就聽到安欣提出的疑點。

    老頭整個人都懵了。

    不是高啟強？

    搞錯了？

    「沒錯！就是搞錯了，安叔！」

    安欣一臉焦急：「這把火放的太蹊蹺了，還有地上的步槍子彈，他們根本不可能有突擊步槍。」

    「另外，我見過高啟強的司機，對方無論從身形、體態上，都很像高啟強。」

    「當時我就懷疑，這個司機是被高啟強找來，關鍵時候頂包用的。」

    「所以，現場留下的這具焦屍，根本不可能是高啟強！只要做dna鑑定，就能立刻知道……」

    聽着安欣的話，安長林臉色變了又變。

    他終於想起來，紅河市發來的協查通告，說有人攜帶武器泅渡過境。

    安長林想了又想，終於點點頭：「你說的對！安欣，永遠保持合理的懷疑，是咱們警察最基本的素質。」

    「這樣吧，帶屍體回去，立刻讓法醫做dna比對，看看他到底是誰。」

    說着，安長林轉身就要離開。

    「安叔！」

    安欣卻急了。

    他一把拉住要走的安長林：「安叔，dna比對需要時間！」

    「最快最快也要三個小時，再把屍體拉回去，明天才會出來結果，黃花菜都要涼了。」

    「我要求你，馬上下達繼續追捕的命令，追捕高啟強！」

    「放手！」

    豈料，安長林也急了，一把掙脫安欣，聲色俱厲。

    「你要求我？你什麼身份？」

    「安欣，注意你的措辭，注意你的級別！」

    安欣當場愣住，好像不認識對方一樣，看着這位將自己從小拉扯長大的叔叔。

    「安叔……」

    「給你說過多少次了，工作時候不要喊安叔！喊我安署長！」

    「安長林！」

    安欣也怒了。

    「等等等！你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！把屍體拉回去做比對，至少明天上午才能出來結果！到時候，高啟強早就跑了的！」

    「他若是跑了，我們這輩子都抓不住他，你知不知道，安長林！」

    「安欣，我他媽怎麼不知道！」

    安長林怒視着這個不懂事的孩子。

    「你知道還不繼續追捕！」

    安欣也毫不退縮，死死盯着對方。

    兩人瞪了足足一分鐘，安長林看着這孩子四十多歲就已滿頭白髮，終於嘆了口氣。

    「安欣啊……」

    「我剛剛給省首李書記匯報過了，李書記非常高興。現在已經給京都報上去了。」

    「強盛集團被連根拔除，主犯高啟強被當場擊斃。」

    「所有涉案人員也都逮捕歸案，新聞通稿已開始寫了！」

    「你讓我怎麼辦！啊！我問問你，你讓我怎麼辦！」

    安長林仿佛蒼老了好幾十歲，悲哀的看着對方。

    「案子已經可以結了，安欣！就這麼着吧，強盛集團永遠覆滅，罪魁禍首高啟盛被生擒活捉，幕後負責人高啟盛死在亂戰，就……這麼着吧！」

    說着，老頭走向安欣，打算拍拍對方肩膀，希望對方可以理解。

    一共就24個小時的偵破時間，已經過去了一半還多。

    如果沒抓住高啟強怎麼辦？

    所有人都脫下衣服，去京都負荊請罪嗎？

    目前來說，這是最好的結果。

    也是所有人期待的事情。

    豈料，安長林卻沒拍到安欣。

    對方連連後退，眼中全部陌生，是絕望，是痛心。

    這個一根筋的傢伙，不斷搖着頭。

    「不！不能就這麼算了！安叔！」

    「這樣不對！這樣真的不對！」

    「我們當警察的，不應該這樣，真的不該……」

    「我要去抓高啟強！你們都不去，我也要去抓他，親手抓他！」

    安欣搖着頭，眼眶通紅，轉身就要離開。

    「安欣！」

    安長林怒喝起來：「你今天要是敢走！就永遠離開警察隊伍，別他媽給我再穿這身衣服！」

    「你，要害死所有人嗎！」

    安欣死死站住，紅着眼睛轉過了頭。

    他一言不發，摸出警官證扔在地上。

    「安叔，我不會害死你們，我他媽……不幹了！」

    說吧，轉身就向着開來的汽車走去，發動後轟然離開。

    安長林愣在原地，久久看着對方離開的身影。

    難道，真的是我們做錯了嗎？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安欣離開不久，陳布也打完了電話。

    他將手機揣進兜里，臉色複雜的走回來了。

    「靠！義父，義子真是甘拜下風！老傅的意思很明確。讓我趕緊把戴維帶回去審。」

    「至於高啟強死沒死，關我們國安屁事！」

    「警署願意追就追，不追也算他們能力『卓越』……」

    「呵呵！」

    葉城扯動嘴角笑笑，笑聲卻充滿嘲諷。

    他想起了魏金言，想起了還在逃亡的老默。

    今時今日，何嘗不是往時往日。

    葉城其實也想的明白。

    事已至此，追不追都無所謂了。

    就這麼個狠辣至極，城府極深的大反派，能逃出去是自己的本事。

    對方甚至幫葉城幹掉李威廉，幹掉了所有佛伯樂。

    葉城心裏那股怒火，不知不覺已消散一空。

    只是……

    陳布站在葉城面前，也看到安欣獨自離去的身影。

    他似乎被觸動，被感染。

    被對方的執着扇了一個狠狠的耳光。

    「要不……」

    陳布猶豫着，問向好兄弟葉城。

    「咱們也追上去……看看？」

    葉城笑了，一把拍在陳布肩膀上。

    如果好兄弟今天選擇不追。

    那兩人恐怕將來會越走越遠。

    價值觀的改變，會讓陳布也淪為烏合之眾。

    葉城一陣神清氣爽，朗聲笑道。

    「走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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