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性分析的話，與「黑日教派」的關聯，李維和洛元相比，前者幾率更大。

    因為羅南曾從相關資料上看到，「黑日教派」在那邊也算是老資格了，好像是從2067-2069年第三次高能潮汐期間，就開始活躍在「外地球」。這個節點，和李維剝離老埃爾斯記憶的時間基本重合，和洛元活躍的時期還隔了小二十年呢！

    這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，因為這就證明了李維對「外地球」的滲透，至少是從三十年前就開始了，那時候他不過就是剛從與梁廬的第二次交鋒中緩過勁兒來。

    話說，那個時間節點又正好是武皇陛下疑似轉生、公正教團初代首祭身亡，幾件事情就算沒有直接的因果聯繫，也一定會有相當程度的干涉交織。

    只是，「黑日教派」在「外地球」那邊頗是「風靡」的血腥獻祭儀式，那種「活性和靈性血肉」，對李維又有什麼意義呢？

    是不是太小兒科了？

    終究有些問題，羅南暫時想不透徹。

    除了「黑日教派」的這些，還有一條：洛元為什麼能拿到老埃爾斯的記憶？

    那人進入深藍世界，與李維有交集，羅南都不奇怪，但這不代表他能夠隨便拿東西——要知道，老埃爾斯的記憶，可是李維以「上載者」技術拷貝封存，技術水平再怎麼「落後」，也是星際高等文明層級的，李維就那麼不上心，讓人隨便拿來拿去？

    要麼，洛元偷來的？

    又或者李維給他的……交換來的？

    如果是後者，哪怕一時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，但也算貫徹了李維的意志，會讓問題簡化；可若洛元當真用了某種手段，在李維不知情的前提下「偷取」，事情就複雜了。

    他自己偷的？還是有人，比如目前的合作方墨拉幫他偷的？

    這個可以旁敲側擊問一問。

    洛元拿來記憶之後，只用來把老埃爾斯逼瘋？還是有其他目的？

    唔，肯定是有的，老埃爾斯記憶中，洛元說了「賭桌」「籌碼」這樣的關鍵詞，結合之前他對吳珺的說法，羅南有理由懷疑，他很可能用這個與「真理天平」做交易。

    問題是：「真理天平」用這段記憶做什麼？記憶中有什麼信息很特殊？

    這種東西都能置換，「真理天平」能讀懂嗎？有自我意識嗎？

    不管怎麼樣，一個事實很明顯：像老埃爾斯這樣，從頭到尾經歷了整個畸變時代的傢伙，單只是記憶信息，也有着不可估量的價值。

    有點兒像死巫。

    當年公正教團初代首祭安順基，培養安東勝，便是有所想法，誰能知曉？安東勝作為當事人都有些懵懂，結果死巫張口就說，初代首祭要拿安東勝當奪舍容器。且不說是否為真，但這種秘事，唯有那個年代出來的，且地位夠高、人脈夠廣的人物，才有機會知曉，起碼是做出判斷。

    在這個領域，老埃爾斯的價值不比死巫遜色。而且以他現在的狀態，在羅南以「入夢法」編織夢境這一招的作用下，更加「方便查詢」。

    事情就是這樣：不值得救，但值得留。

    當然，想留也很困難。

    因為老埃爾斯的倔強，或者說自作聰明，重走信力建構之路，到當下這狀態，真的已經無救，隨時玩完。他夢境中這個幻想魔物，用不了多久，就能突破夢境與真實的樊籬，在精神海洋中暢遊。到時就是一頭新生的「暗面種」，也能說是「幻想種」，它成形後第一個吞掉的，就是老埃爾斯。

    那時候，什麼記憶、什麼信息、什麼價值，都沒有了。

    羅南沉吟琢磨：如果不是救人，只是保留，似乎也有折中之法。

    但現在考慮不成熟，要再等等看，順便讓磁光雲母也出個方案。

    於是羅南只做了標記，再沒有任何多餘動作，撤了回來。期間老埃爾斯夢中這頭魔物，是不是會「破殼而出」，就看他的造化了。

    標記之後，真有異常，羅南也會警覺，再視情況做出反應。

    另外，羅南也很想知道，洛元對他這位同為「犬類」的合作者會有怎樣的打算和動作？

    洛元應該知道老埃爾斯的情況，這基本沒有疑問。

    從老埃爾斯的記憶信息可以確認，他與洛元深度合作，已經是2091年之後的事。

    但合作的具體項目，印象反而不深。

    實在是合作的太多，包括畸變基因培育、快速克隆、荒野研究等多個領域，這些年來差不多上了百十個項目。

    花的錢倒在其次，主要是洛元趁着老埃爾斯的狀態日漸變差，已經獲得了這場合作中的主導權，成功將其真實目的，隱藏在大大小小的項目中。老埃爾斯已經沒有精力去逐一關注、分析、判斷了。

    所以……衰老真是恐怖。

    羅南也不會忘掉李維。

    關於記憶復歸一事，老埃爾斯肯定是瞞着李維。本體都這個狀態了，寧願留在洛城，都不去理論上更加安全的深藍世界，多少是有些抗拒心理的。

    但瞞得過嗎？

    就像之前設想的那樣，李維真不知情嗎？

    還有汪勇的存在，擺明了既是保護也是監視。

    如此思慮幾輪，羅南越想越覺得，不倉促給老埃爾斯上手段，讓他留在這裏，真是絕好的「餌食」，有些變故，稍加觸動，就能警覺並追溯尋及。

    唔，也許大家都是這麼想的。

    這種時候，就要儘可能地隱藏自己的存在，讓李維和洛元互碰鈎子——最理想的狀態當然是這樣，但也要謹防自作聰明，吞餌咬鈎仍不自知。

    羅南的意識回歸，再看了眼「有所求」界面上灰暗的觀想圖形，切換頁面到「有所備」板塊。

    這段時間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，他決定就在這裏耗下去了。

    首先要把「提問上屏」的信用賺出來，讓「披風」評估，「尋找父親羅中衡」這個「願望」的價位如何，再根據評估價，設計「評級」和「賺錢」的時間比例。

    不過在此之前，「格式塔」里那些「臨時隊友」先要安置妥當。

    由羅南帶着，在精神海洋趟了這麼一圈兒，又有一些超凡力量的加持進益，需要羅南幫着他們消化，不然是要出問題的。

    羅南幫十五位「臨時隊友」仔細調理「按摩」的時候，新的一周又開始了。

    凌晨時分，窗外起了大風。

    臨近霜降，夏城有寒流過境。